IJEONG

第二天，我们上真正的飞机了。

管理花式飞行专用飞机和授课的教官是第一次见面。糟糕，又是白人教官。

我们一行十八人整齐地站在停机坪，和其他几位教官一样，他也是检阅了一通咱们这些菜鸟，然后果不其然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我和兴秀。

兴秀是第一个上飞机的人，他的头顶距离舱顶的控制板还有一段距离。教官当即玩笑道：还好，你的高度都长腿上了。那句话，我竟然给听懂了。去SA面试前，不知道个子高也可能是落选的理由。由于个头太高，有根本坐不进驾驶座或者脑袋顶住控制板的情况……对于放弃了修能考试的兴秀来说，如果因为太高而被淘汰那要怎么办？虽然只要和兴秀在一起做什么都好，但我见不了兴秀一辈子都被困在拉面店里的样子。

这世界上不论什么地方都会有卞基德那样的人的，我们的伙伴中也有这样的活宝。他现在有点可怜了，正蹲在角落里狂吐不止。通过SA遴选的人也未必都能毕业，就好比那个活宝，就好比我……兴秀拍了一下我的后背，我踉跄地往前冲了一步，“干嘛。”

“回去背书。”

是的，我正在仇视他。“……”

他却不为所动，大手揪住了我的后领，我一下被掖进了他怀里。“听话点。”

是怕我不能毕业吗，啊……真的是有这个可能的呢。

兴秀是个好孩子，很聪明，记忆力也好，但正正经经的好学生他没有做过。可能是因为好坏的分界线连他自己也很模糊，他从没有逼我学习过，可是现在却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逼着我学习。是这样吧，目前的我们要往正道上走，要往正面的方向走的话，就必须努力学习。你不会丢下我永远不会，但也不能止步不前，所以……要搂着我奔跑。

我，是不是很笨重。

“肚子饿。”

我幽怨地望着他然后嘴里嘟囔着，却发现他的唇角扬起。我是不是很笨重，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，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回答着，对，笨重。但落下你我就会失去求生欲了。闻名遐迩的雪山故事。

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……有时候又这样想。

“吃完披萨就要背书知道吗。”

他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，我正坐在书桌前转着笔胡思乱想。他打开披萨盒，香气四溢。

“吃吧。”

没有我你会怎么样。

我以为我只会心里想想，但实际上我问出口了。

他一怔。

“没有我你会怎么样。”

他看着我，吸了吸鼻子。

“会怎么样。”这时候又想，没有人会因为失去谁而活不下去吧。

“别问这种问题。”他的回答。

“会怎样？”

我好像疯了，穷追不舍。

“你不是知道吗。”

“其实我……”就是……突然很想知道…

“会死。”他的齿间吐出这两个字。

这下换我呆住了，他盯着我的脸。

“快点吃，吃完背书。”他扯下一块披萨凑到我的嘴边，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张开嘴。“每天净问这些白痴问题，有空不知道多看看书，下周考试了小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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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业考核那天。来了几位SA韩国的资深飞行员。除了分别任教过两个月的郑机长和金机长以外，那位朴姓高级副机师也是很有名的人，连续三年拒绝升级试，是一个只想坐右座的固执的怪人。

南舜和兴秀并排站在学员们的最左边，三位前辈在白人教官身边站定的时候，只听兴秀轻声道：“原来是他们。”

“是谁？”

“电梯。”兴秀回答。

想想当时南舜和兴秀都只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，家境关系，还是名副其实的首尔土包子，两个男人牵手的画面，他们俩能默契地双双消化下来，也是一桩奇事。

“是一对呢。”南舜猜测道。

那天阳光很好，学员们背着阳光站着，教官们带了雷朋面向阳光也不免要把眼睛眯起些。郑机长是SA的第二把交椅，这是内外都无异的事，他接过白人教官手中的成绩表。虽一如从前，蹙着眉头面目严肃，唇角不轻易的扬起弧度，总是让学员们心生向往和崇敬。学员们背后反倒是对朴有天议论纷纷，虽说每次出场都抿唇微笑，却没几个男孩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，俩小姑娘倒是一秒变淑女，让南舜惊呆。那金俊秀呢？金机长，他大概觉得自己炒鸡酷的吧！小可爱一枚，鉴定完毕。

“两人一组，天上再绕一圈看看。”郑允浩道。“。”

“自由组吗？”卞基德二号发问。

郑机长点了点头。随即空地上年轻人们就咿咿呀呀讨论开了。唯有兴秀南舜还跟起初一样，规规矩矩站在队列的最左边。朴有天余光瞟到他俩，不自觉地定神观察起来。

“兴秀，”耳边传来女孩的声线，“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毕业，之前和每个同学都一起飞过了。这是最后一次了，兴秀，行吗……最后一次了。”

第三四回了吧，这样的拜托。兴秀垂着眼看着面前的女孩。也是执着。

“哎呀，去吧。”身边的南舜倒是精神头上来了，一边无聊地拉筋，一边嘟囔着。

兴秀瞟了一眼南舜，好似有些困难地努力展开笑颜，尽其所能地让回绝听起来温柔些。“你会顺利毕业的，下次吧。”

“可以了吗！”郑允浩问了一嗓子，吵闹的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
杵在兴秀面前的姑娘也悻悻然地跑回了队伍了另一头。

“笨蛋玩意，”南舜唇角吐出一句。

“闭嘴。”兴秀道。